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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望 只為更好前行

2019年第08期    作者:文│李遼祺    閱讀 4,484 次

在執業近二十年的時候獲得“上海市第六屆優秀女律師”的榮譽稱號，于我的意義是多重的。理性的意義在于其體現和承載著重要的行業評價，而感性的意義在于我為自己的職業征程打下一個讓父母家人易于理解且欣慰開心的成長印記，如同幼時留在墻面上的身高標記。向往、達到和經過每一個印記都是一輪期待、歡呼和重新出發。這一次歡呼時，我正好緩緩停步，深深回望，不為懷舊，只為更好前行。

二十年雖不足以使一個人最大限度地成長，但足夠讓一個人極大程度地與這個世界進行連接，使得她的職業生涯變得更豐富有趣。我們的專業、行業、市場、客戶在過去的二十年間日新月異，我所在的城市、我的同事和朋友們、我的家人也都在日新月異地變化發展。而那些三年、五年乃至十年方可一遇的事件，因為續航時間夠長，我們也都經歷了一些。這使得伴隨我成長的一些關鍵提示得以凸顯，使得我更為了解自己成長的規律和特點，更有效地去管理自己。

首先是“永遠無法消除的焦慮”與“做好當下”。二十年前，我每天都在焦慮，二十年后，我仍然每天焦慮，不同的是我知道如何與焦慮友好共處，而不是讓它驅趕著我和我的團隊，打亂我們相伴前行的節奏和步伐。我管理自己焦慮的開始是記錄和觀察它，比如是不是只有我在焦慮、我是不是在焦慮、我為什么焦慮；然后是接受和管理它，比如當前的焦慮于我的利弊是什么、做什么可以調節這個利弊；最后是堅持有效的管理方法，努力使之形成習慣。

通過勇敢、坦率的對話和溝通，我了解到自身的焦慮并不是獨特的，很多同行都會因為生存和發展問題或者生活問題而焦慮：不確定下個月的創收在哪里，不確定客戶會從哪里來，不確定客戶為什么會選擇自己的服務，不確定客戶是不是會再次選擇自己的服務，不確定自己的服務到底有沒有價值和有什么價值，不確定在日新月異的環境變化中自己是否能夠進而不是退，不確定自己的團隊成員提供的服務品質如自己所期……種種對未來、環境、行業、職業和自身周遭的不確定造成了焦慮。

解決焦慮的辦法就是立即采取實際行動，針對性地消除或者減少不確定性。但知易行難，真正的困難就在行動環節。我受困于此多年。由于自身解決疑難問題的思維和行動能力所限，我甚至沒有正確認識“法律”和“法律應用方案”的差異，沒有充分理解到“法律服務”的重點在于“服務”，沒有體會到“法律解決辦法”如何與其他管理辦法相結合。在尋找到穩定有效的辦法之前，我從一位益友的話中得到速效的支持和指引：先把手頭上的小事一件件做好。凡焦慮，我就接受它，歸類它，哪怕采取最少的行動推進它的解決，再慢慢進步到做好遠慮以解決近憂。比如，通過分析自己的業務創收構成以及優質客戶的共性特征，逐步找到自己的專業擅長和職業偏好。

值得慶幸的是，在這二十年間，法律專業教育日臻成熟和完善，特別是上海律協為新老律師提供了廣泛、系統的職業培訓，更有豐富的網絡教育資源可以共享。對于“如何理解法律的實踐應用”“如何認知無形服務”及“如何提高服務技能”，我們獲取答案的途徑比前輩們更為直接、快速和便捷，但是尋求職業規劃專業幫助的同行還是較少的，如何比較、篩選他人的知識和經驗并將之與自身匹配仍然是我們的“最后一公里”問題，必須憑借自身的思考和實踐來解決。從這個角度而言，解決焦慮的長效辦法是“不斷學習和思考”，通過學習建立自己解決問題的邏輯體系，打破專業視野的局限。比如，通過學習工程項目管理來學習如何將一個訴訟、非訟或者法律顧問服務作為項目來管理，從而減少決策階段的不當規劃帶來的實施過程中的資源浪費。

焦慮無法完全消除。只要踏實做好手頭工作，并不斷通過學習和思考解決可以解決的風險，焦慮的存在將極大地幫助我們不斷地在改進工作中發現和解決問題。所以，我努力接受適度的焦慮，與之友好共處。也許隨著年齡的增長和精力的消退，“積極焦慮”的減少意味著自身對職業的熱情和敏感度降低，那或許才是真正值得“焦慮”的。

其次是“始終感覺如履薄冰”和“必須勇敢”。二十年前我因為無知而膽怯，二十年后我因為知道自己不知甚多而謹慎。二十年間，雖然如同高考般的大考不再有，但陪同客戶們經歷的考驗不少，當意識到自己的幫助可能直接影響到客戶朋友們決定或者目標的實現，或者間接影響到這個決定或目標的利益相關者，我都如履薄冰。

之所以“始終感覺”，是因為每個案件都是新的，每個客戶都是新的，社會和商業環境也總是在變化中，自身難免懈怠，學習加速度不夠快。比如，因為法律的更新，一個老問題在今天有了新的解決思路和方法；因為政策的更新，無數新問題出現了，但是你還沒有為客戶準備好預案；因為經濟環境的變化，客戶需要調整與供應商的合作政策，但是你沒有在法律之外及時留意到客戶未有宣之于口的商業需求。所有場景都是會遇到的，無法預判和準備好應對這些場景將會使得我們給客戶帶來的不是最優的價值，不是最恰當的決策時機，不是最經濟和有效的解決路徑，或者目標正確但不是最符合客戶價值觀的目標實現手段。這都是我獲得的經驗和經歷過的教訓。

于我而言，執業中的“如履薄冰”利大于弊，當它與“必須勇敢”相結合，這個“必須勇敢”重在“敢于決斷”。律師的角色一直被認為是輔助決策，因為客戶才是決策被實施后的最終后果承擔者，過于冒進或者保守可能被理解為越俎代庖或者逃避責任。隨著執業經驗的累積，我觀察到我們的服務不僅包含了訴訟代表、溝通聯絡，還進一步被客戶期待著有參謀、教練、指揮和綜合顧問的角色功能。當客戶存在著這樣的期待時，我們需要通過前期的詢問和測試，來做出適時的判斷，界定自己的角色，并在為客戶提供解決方案時勇敢決斷。比如，在客戶提出不切實際的訴訟目標時，律師通過羅列不同解決路徑和比較優劣，引導客戶放棄不當期望，采取更優策略。

最后是“仿佛永遠沒有準備好”與“化繁為簡、返樸歸真”。在過去的二十年中，我經常覺得自己永遠沒有做好準備。比如，沒有準備好在一次會議上的發言，沒有準備好迎接新的客戶和新的業務領域，沒有準備好帶領更大的團隊和迎接新的團隊成員；再比如沒有準備好可以投入更多的時間來做公益。于是我一直等待準備好的時機，但是情況總是在變化，所謂行動的最佳時機總是來不了，時光就如此蹉跎了。

喜馬拉雅“葉武濱講時間管理”課程幫助我找到一個出口：可以接受自己有一個爛開始。它使得我在“時刻準備著”的同時，進行小步幅的嘗試。這些嘗試挑戰了我呆在舒適區的慣性、使我看到自己的進步，并讓我收獲了很多意外。這如同在游泳中學游泳，其他游泳愛好者或者專業選手令你嘆服的不僅是游泳本身，而是他們在運動中所展現的堅毅品質或者執著的熱情。我開始參與所在事務所以及上海律協的公益工作。同時，還從繁復的時間管理技巧如何被真正落地為可以持久踐行的習慣中得到啟發，那就是“化繁為簡”和“返樸歸真”。

我在上海律協參與的最為正式和長久的一項公益工作是女律聯巾幗志愿團。通過這個平臺和窗口，我陸續接觸和了解到很多優秀的同行，比如市女律聯鄒甫文會長等。在一項項具體的工作互動、一次次繁復的活動籌備中，姐妹們所體現的專業素養和品質，所傳遞的擔當感、行動力，表現出的溫暖和堅韌令我十分吃驚。女律師的本職工作十分繁忙，家庭負擔同樣存在，但是她們可以擔負起半邊天。我觀察到，對于她們而言，優秀真是一種內化的習慣，同時也意識到差異性和多樣性豐富著這個世界，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價值和位置，當自己還需要進行很多的學習和儲備的時候，可以化繁復的目標為簡單的行動，從淳樸本真出發做自己當前力所能及的事情。無論參與的成效如何，邁出參與的一步才是最為重要的。回望和總結幫助我更深入地認知自己。當有了規律性的認知，我會再經過一個怎樣有趣的二十年，遇到哪些精彩和獲得怎樣的成長？我熱切期待更好的未來。

李遼祺

北京市隆安律師事務所上海分所合伙人，上海律協對外宣傳與聯絡委員會委員、社會責任促進委員會委員。

上海市第六屆優秀女律師、上海市閔行區優秀律師，先后榮獲上海市司法行政系統青年崗位能手、閔行區"三八"紅旗手、閔行區首屆優秀青年律師等榮譽稱號。